讀詩的夜
大約2001年,學校開啟教師網頁,我寫了這篇有點矯情之作。說矯情,是因為在寫的過程,把鄭愁予的詩拿來摘要備忘。但是,文章中的場景是純真的,當年的我們,是年輕而充滿熱情的,我們之中,不會背這首詩的大概只有我。
《讀詩的夜》
記得我讀大學時,班上一些男生非常喜歡鄭愁予的詩,常常就看他們騎著腳踏車,你一句、我一句地在上下課的途中唸著鄭愁予的“賦別”,就像某個夜晚──
「這次我離開你,」隨便什麼人,黎或鄭,先開頭:「是風,是雨,是夜晚;」
阿山的車趕過來:「你笑了笑,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紀、阿保和蔡一起。
單車拐向校園裡的湖邊,拱橋的倒影像噘起的唇,有人走了過來, 他們仍然氣定神閒,繼續唸著:
「念此際你已回到濱河的家居,
想你在梳理長髮或是整理濕了的外衣,」
大家慢慢繞著湖邊:「而我風雨的歸程還正長;‧‧‧‧‧」
我看看不遠處在月光下靜定的大榕樹,聽著他們低語般的嗓音,覺得一個世界在黑暗中悠長地開啟。
「你說,你真傻,」我們真的騎得很慢,幾乎算是特技了!「多像那放風箏的孩子,本不該縛它又放它──」
「風箏去了,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 書太厚了,本不該掀開扉頁的;」
「 沙灘太長,本不該走出足印的‧‧‧」
他們一 句句進入詩人的內心,聲音變得高亢起來,像在決鬥,要比賽誰記得住;又時而低沉,像在互相提攜,以免誰忘了詞。別系經過的幾個人朝我們“嗨”一聲,丟下一句“又在唸了”,揚長而去;大家笑了笑。
阿山突然切入:「一切都開始了,而海洋在何處?」會拉小提琴的他抬起手臂強調這句的問號,坐墊高高的車子晃了一下。
我一直在倒踩車輪,因為速度太慢,我撐不住。鄭折過來,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推我向前,於是大家加快腳步。
「我已失去扶持你專寵的權利;紅與白揉藍於晚天,錯得多美麗──」唸著唸著,騎到了校門口的馬路,來往的車燈撲向我們眼睛,我們沿著成排的木麻黃前行。路旁圍牆內,建築系館燈火通明,他們永遠有人在趕設計圖。
「而我不錯入金果的園林,卻誤入維特的墓地‧‧‧」阿保,你真的這麼滄桑嗎?一輛貨車隆隆地開過,我們的詩暫時被腰斬,隊伍也拉長了。風帶著些微塵土吹來,我覺得我可以這樣一直踩下去,踩下去。
快到小巷轉角,幾個人又聚在一起。
「這次我離開你,便不再想見你了,」咦?黎,你今天有點彆扭喔!等一下叫鄭好好問你。
快到我住的小樓了!我們慣常在這岔路分道揚鑣。
「念此際你已靜靜入睡,‧‧‧,」前頭的蔡和紀慢下來。
「這世界,我仍體切地踏著,而已是──」大夥兒煞住車子:「你底夢境了‧‧‧‧‧,阿娟再見!」
「再見!」
「再見!」
然後,大家揮揮手,各自回去尋自己的夢。───
- Apr 02 Mon 2012 02:15
讀詩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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