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

犯小人

今天去山上的時候，後面一輛摩托車一直被我堵著，我發現後，就開始加速。轉彎的時候，我側彎像會甩車尾的人，自己也覺得太誇張了。到山上喝完一杯咖啡後不經意看到，一個後輪癟了。代價就是，慢慢開下山去就近補了一百元，原來是刺到一根嶄新的鐵釘，而且還是從平圓的那一頭倒插進輪胎的。

貼心的是，我要下山時老闆就說，中間有問題就扣他。我補好輪胎後再去山上試車，老闆也正在打電話要問我情況如何。朋友就是這樣的啦。

我所以開太慢堵住那輛摩托車，是因為我在想事情。想的就是為何剛才出門時，我家門口有一堆碎紙，牆壁上貼的“恭賀新禧”金色卡紙也被撕掉不見了。

我覺得跟昨天發生的有關。昨天晚上垃圾車來到之後，我聽到對面那棟樓的太太很大聲在斥責她兒子，到陽台邊一看，她是在罵我家隔壁樓下的人，聽聲音是國中生。似乎是國中生有人丟了一個空紙箱、一包垃圾下去，只聽見一個男生的變聲嗓音在連連說“對不起”，又有一個女生很尖銳在用髒話和那太太對罵。

我心想，事情發生在我們這棟樓，我也應該表示一下，就直接開鐵門探頭進樓梯間看一下，然後關上。其實我看不出所以然，也不確定是哪一層樓的。應該是A樓，那家是租給人的，成分比較雜。

中午我要出門的時候，發現樓梯間我家門前那一堆金色碎紙，以及“恭賀新禧”被撕掉之後顯得比較白的牆壁。

於是我開始研究是甚麼人幹的。

一個可能是，昨天A樓的孩子。對面太太罵孩子的時候，我在陽台始終看不見她，她好像站在他們那棟樓的一樓陰暗處。罵完一陣子之後，我也沒看見她家亮燈。我猜她是只要盡到罵的責任便罷，不想現身惹麻煩。而當時我自以為應該表現責任感去開了鐵門，也許國中生以為罵他們的是我，所以來報復。

這樣一想，讓我心情沉重，被冤枉的感覺很差。

有可能是我們這棟裡我家對面C樓的人幹的嗎？C樓排油煙機的管子在很久以前就向著我家，我在孩子們離家獨立之後，才知道鄰居的油煙味會飄進他們房間。前一陣子煙味更嚴重後，我跟C樓太太說了，她很阿沙力的說她會跟她先生說。第三天碰到時她告訴我，弄好了，有問題再跟她講。我一看，並沒有改變啊，管子的洞口仍然朝著我家。於是再遇到時，我就再跟她說。她的回答範圍很寬大：她家後面的人家早就要她轉向，她才改方向，她們也很少用瓦斯，都是用微波爐，如果我聞到的味道沒有變，那絕對不是她家。我說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左右人家煮甚麼，只要每一家排油煙的管子規格相同，大家都是加長朝下，那油煙要怎麼飄就認了。

我們站在樓下大門講話，她的聲音很大，我的聲音很小，有點像是我理虧的樣子。我心想，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如果沒改善，我也不對你說了，自己想辦法。公寓嘛，息事寧人，我也不想傷和氣。最後她說，等她先生出國回來就跟他說。

會是C樓不爽來撕我家的恭賀新禧嗎？

平靜的生活突然變成這樣，咖啡座老闆說我犯小人啦，最近做事要低調一點。像他，無緣無故，樹上的咖啡燈就被砸破了。

以下我要講快一點。

今天傍晚我回來後，聽到A樓又有丟東西的聲音，決定直接去看看，於是去敲門，總算了解情況。

一個國中九年級的男生，一個八年級的妹妹，和妹妹的兩個同學，在客廳大聲看電視聊天。爸爸媽媽呢？工作很忙，今天不會回家。我說明兩點，一是昨天罵人的不是我，二是大家互相警覺，注意門禁，注意公寓安寧，注意禮貌清潔，不要被誤會，也不要誤會人，…………。

和善道別。回到我家，果然安靜了，雖然我覺得這樣的租客對公寓是滿棘手的。

沒多久，女生之一又在大聲罵人，對面那棟樓一家國中生好奇的看向我們這邊，我還滿想問那個也是單親隔代教養長大卻滿乖的男生，我們這邊到底怎麼了，當然也是算了，回到我的電腦前面。

又沒多久，有人按門鈴，我去開，A樓那三個女生站在外面，她們不小心身體碰到我家門鈴，不是要來敲門的。然後我總算弄懂了。

男生沒有妹妹，三個女生都是朋友。剛剛男生的單親爸爸回來了，把女生趕出去，女生怕樓下有警察來，又想對男生說對不起，就往上逃到我家樓梯間。昨天當她們同樣情形靠在我家門口時，把恭賀新禧磨掉了，今天則是倉皇中丟了一堆瓶蓋餅乾紙在地上。我和三個女生說話時，男生的爸爸大聲在斥責兒子，用詞非常兇猛粗野。最後，爸爸下樓出去，兒子下樓出去。三個女生向我確定不會有警察來抓她們，等男生父子走遠之後一陣子，才畏畏縮縮下樓去。我建議他們，以後可以去麥當勞，光明正大，不怕有人來抓。

差不多這樣之後，突然樓梯間又有聲音，我想女生們還沒真正離開嗎，開鐵門一看，卻是對面排油煙管的太太他們回來了。我想向他們解釋關於國中生這一段，又覺太突兀，就輕輕關上鐵門。想了一下，他們可能以為我要追究管子的事，就拿掃把出去掃那些金色碎紙，以證明我剛剛不是要找他們。掃的時候發現他們雖然進去了，大門還沒真正關起來。

我掃完，回來。

不一會兒，Z回來。

我說經過，Z說，管子已經轉向了。哎，剛剛那太太一定想，管子已經轉方向了，妳還要怎樣。我真是……，咖啡座老闆說得對，犯小人，要小心一點。

（犯小人只是通稱啦，其實這中間沒有小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