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游走在醫院和捷運之間,這樣的日子我和我的手足已過了超過兩個星期。幸好塵埃落定,母親已經出院在家休養,我們的奔波路程縮減了許多。在即將過年的滿街喜氣洋洋的氛圍中,人生的苦難變得更加戲劇化,病房內種種認識與不認識的人的症狀,相較於街上熙來攘往的紅男綠女的喜怒表情,我只想大力的呼吸,把胸膛的鬱悶吐出來,拉開口罩我所聽到的自己的聲音,卻是一聲輕微的嘆氣。是誰說,不要嘆氣,以免把好運嘆走了。在吐出氣息讓胸腔略為舒服之際,我卻覺得我只是在輕輕唱歌,唱出心中還未被壓抑的想要自由的活力。
很久沒有開車出去感覺屬於我自己的時間,連天的雨霧又阻斷了夜晚上山下海的視線,更重要的是,仍然必須天天去探視那在溫暖的親人家中仍然寂寞收斂因為不是在自己家裡而不免苦悶的母親。生病好像不單只是病人本身的事,也是一連串交際應酬的義務。在門診時強調病人太多很抱歉必須讓我們等到過完年再開刀的醫生,突然一通電話教我們即刻北上辦理住院三天內就動手術,而且刀工細密傷口縫合非常平順,使得實習醫生在拆線時不斷讚嘆“超漂亮超漂亮”。衝著這樣的體貼與友善,我在母親出院前一天的黃昏擠在捷運車廂內去東區買了非常昂貴的水果贈送給醫生,才知道新聞報導中介紹的日本高級水果原來是用來送禮的。提著令我腰背疼痛的沉重水果趕回病房,竟然在樓梯間碰見了醫生,順勢把水果送給醫生,用由衷感謝的口吻告訴醫生很高興遇到他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很抱歉要讓他自己提著這麼重的水果回去。另一隻手上已經提了另一個禮盒的醫生用空著的手接過我的禮物,連聲說著這樣他很不好意思,手指和我相碰的地方我強烈感覺那同樣常常握著手術刀的膚質非常柔軟,有別於在診間非常威嚴的神態,醫生的凡人特質在下班後的樓梯間顯得非常親切如我的朋友,而在送禮收禮這一個過程中,我卻儼然變成了主導局面的強勢的一方。
完成了送禮的任務,我自覺像政治反對派因入獄而取得紋身般的認證似的,接下來因為沒有遇到而必須補送的其他禮物我再也無興趣參與,我的手足想必因此很困擾或者極端抱怨我卻一點也不在意,我只想要休息,在母親出院那天之後,我不想再踏進醫院。
好久沒有看見的陽光在幾天後短暫的出現,把我的心情引誘到些微的雀躍程度,我恢復去上那帥氣女老師的健身課,聽她用年輕的語氣責怪我們愛摸魚,看她眼睛直視著我不張旗鼓的小聲說我“竟然給我穿這樣”因為我臨時抓出來的寬鬆大喇叭褲。在上下有氧階梯屢屢踩到褲腳的狼狽中,我微笑著隨便老師如何數落知道她不是認真的。
游泳練習仍然天天繼續,仍然忍受太極拳老師過於仔細以致進度嚴重落後的指導,遠去越南的E回來放寒假了,過年的腳步更近,雨仍然稀稀落落的下著,聽說山上已經是春天的氣息,水柳的嫩葉那淡淡的草綠色躲也躲不掉。而我想看山櫻花,想看緋寒櫻的花瓣那彷彿蜜餞味道的紅色,非常想。
- Jan 30 Wed 2008 20:06
密密下著的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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