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

大發生


（9/26） 星期五

今天社頂公園的天空飛過11346隻赤腹鷹，我們期待的綠燈終於亮了。

一早，在社頂的洗手間門口，一朵棋盤腳的花掉在我的面前，很新鮮美麗，好像在跟我說話。珊瑚礁小峽谷的步道也因為透過陽光顯得非常明亮，我們走過時，兩隻陸蟹在地上縫隙默默的停著。

早晨的凌霄亭，柔色的陽光照在山巖上，出奇的寧靜溫和。天空是一片湛藍，雲彩淡淡的，有意無意的在天空悠遊。海面上一條騰空的雲帶，因為陽光瀲灔，沒有看到昨天發現的蘭嶼島。

呵，我竟然在社頂看到蘭嶼，平常沒注意地圖，不知道蘭嶼離墾丁這麼近，昨天看到蘭嶼，我覺得“這麼小”，和我在宜蘭看慣的龜山島比起來，小非常多。騎自行車的男人回答：“離很遠啊。”我想也是。

話說回來。上了凌霄亭，我先去看松鼠。還在築巢呢，還在來回咬著樹枝忙著，我若太靠近它，它還會凌空跳到另一棵樹幹，正巧被我拍到一張這種珍貴鏡頭。我笑著對它說，“你昨天晚上也收工啊？”Z說它一定是要做窩成家了，我說它好像單身，Z說一定有配偶甚至小松鼠，在別處。

鷹來了，今天看得清清楚楚，它們飛翔在藍空中，成群結隊，有的一出現就是高飛在無垠的雲上，一看就是決心出海的，頭部都朝著南方，毫不遲疑的往前飛行。有的低空盤旋在山谷之上，形成“鷹舞”，那可能是昨天晚上在附近過夜的，早上要趁著上升氣流拔高，準備飄洋過海。也有一些單隻離群在翱翔的，飛得比較低時，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腹部的淡色澤；或者是在陽光下翻轉身子時，翅膀的正面和背面會呈現黑白兩種明顯的分野，遠看我覺得像雁鴨一般。

這只是我的感覺，內行的人光看它們的飛翔姿勢，就可以判斷是何種鳥類，就像昨天在龍鑾潭，一個跟我聊天的年輕人對著晚霞中的白鷺說，那不全是白鷺，有不同的鳥種在裡面。我在宜蘭也會分辨白鷺鷥和黑面琵鷺的飛行姿勢，這些都是要繳學費的，要花時間去觀察體會，還有一份喜愛的心。

我們看鳥做什麼？昨天我問Z，候鳥這樣遷徙，中途不知道折損多少隻？成功到達南方的有多少？Z笑說，他們最大的敵人就在這裡吧，以前國慶鳥灰面鵟鷹不就在這裡被捕了幾萬隻。幸好今天的台灣，保育觀念已經有一定程度的發酵，恆春在地的環保人士也非常多，配合公家單位的宣導，獵殺候鳥的舉動已經少非常多了。

守候著，我的影子映在凌霄亭的欄杆上，貼著欄杆一叢紅柴樹，我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它那卵圓形的結實長葉子，這給我很大的快樂。山谷非常靜謐，我全副武裝，帽子、墨鏡、遮陽巾，長袖衣褲，包頭包臉，在亭子不覺得，後來去大草原洗手間，走得我一身汗。鷹來了，天空密密的一群，要躲開陽光才看得到。一下子，Z說“喔，這一群很大群。”可是天空藍得像海，我什麼也找不到，戴不戴眼鏡真的差別很大呢。找到了，趕快用小望遠鏡看個仔細。

鷹來了，小小每一個黑點的翅膀都有節奏地拍著，配合悠揚的滑翔，穩定又快速的從天空飛過。有些是親鳥帶著亞成鳥，有些是獨行俠，大大小小混在一起，集成一個個團體。好像遠征的部隊，面向不確知的前方，準備作必勝的突擊；也好像一群勇敢的民族，內斂尊嚴的向前方邁進。它們堅定地朝向南方，翅膀全開的形狀猶如十字架，一個個在高空劃過。

“我們要飛，我們要飛！”

我好像聽到它們的意志在聲明。

“飛向遙遠的南方，去構築我們理想的國度，我們的家……。”

“飛，飛，飛是我們的任務，我們的宿命，一起努力，朝溫暖的南方前進……。”

人類算什麼呢？鷹兒在天空輕易就看出我們的動作，它們睥睨人類鏡頭的反光，它們的目光如炬，輕易洞燭密林中的草木蟲魚，我們除了屏氣凝神欣賞它們的雄姿，除了敬畏大自然的奧妙安排，我們一點也沒有權利攔阻它們。空中那些無聲的飛翔的鷹，已經與宇宙合而為一，它們飛到人類隻身不能到達的蒼穹，告訴我們，那是它們的世界，它們看過的地平線，遠遠長過我們。

看向東邊，海上雲開始聚集，我看著看著，咦，奇怪了，我竟然看到一片很大的蘭嶼橫在海平面上，比昨天看的長度多了三、四倍之多，而且山峰也比昨天高聳不少。原來陽光挪移和島嶼之間距離的錯位，可以形成這麼大的差別。只可惜太陽太強烈，蘭嶼只是一片模糊的灰藍色的影子，拍照也不清楚。

不過今天的新發現已經使我非常興奮，來社頂多次，我還是這一次才親眼看到蘭嶼呢。之前我的好朋友C到九棚出差，說他看到綠島還是蘭嶼，我都認為我不可能看到呢。回台北後搜尋別人去蘭嶼旅遊的網頁，很多張照片的背景都是模糊又延伸的台灣島，佔據整個水平線，我非常高興，好像撈到了寶。

一個男人走過來，我看到他帽子上的字，問他，是記者嗎？他說是，聯合報的。說到昨天的水龍捲，龍磐的彩虹圓圈，我說，有沒有興趣看松鼠，帶他去看，他立刻迷住了，松鼠也很配合，這次它咬的是一團山棕的鬚絮，像個小毛球，很可愛。記者先生看得興味盎然，我們要離開凌霄亭時，他說他還要等松鼠，說過幾天會PO在報紙上。我說這樣不要引來太多觀光客，打擾了松鼠，他說不會，他不會太詳細說出真實的地點。

離開凌霄亭之前，再去看看白山羊，不過沒看到，大概躲太陽去了。

下午去福華飯店看展覽，那是墾管處辦的，介紹台灣的國家公園，有一個是新的，叫做“東沙環礁國家公園”，以前大概只有阿兵哥才去的吧，看圖片，那個貝殼砂環繞的海灣，真的非常潔白美麗。

看完展覽，走台26線去滿州，經過龍磐草原、風吹砂，沿路藍天碧海，天寬地闊，殺掉我不少相機的記憶卡，還有一對新人坐在烈日下拍婚紗照呢。到了滿州，找到里德大橋、勘查了一下地形，準備10月中旬來看灰面鵟鷹的時候，心底有個譜，就北上高雄了。里德大橋值得一提的是，橋上畫滿了老鷹的彩繪，還有人寫著，“賞鳥不烤肉”，這是當地人的心聲吧，我們一定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