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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流動的下午 寫於 10/18/05 10:36:24 pm
陽光流動的下午
今天去山上給威的同事請客，那人的老婆做了一桌菜給大家吃，佩服！同座的有一個威的退休長官，老頭子一個，大家卻跟他開玩笑說他有喜，我聽來聽去，還真的他有女朋友呢！他的兒子小時候越區就讀適應不良，自閉症很嚴重，夫妻感情也因此破裂，現在兒子30多了，跟他住在一起，他今天回家前，女主人還包了一包菜讓他帶回去給兒子吃，那看來他是早就和老婆離婚了，恭喜他呀！
我一直以為我和女主人素昧平生，今天進門和她笑著說話時也還是沒印象，慢慢在某一時刻猛然發現，我看過她，那天我們請客人去鄉下摘柚子時，她也是其中之一。那天吃完肉多菜少的鄉下典型外燴之後，大家三三兩兩往山上柚子園走去，我回頭要去找我的朋友，經過一對夫婦的車旁邊，丈夫在行李箱前整理東西，太太在車外面對著後照鏡塗口紅，看到我，太太揮手跟我招呼了一聲。對威的客人我一向很疏遠，因為認定他們不認識我，他們也的確多半都不認識我，有一年，當我端茶出來給大家喝時，一個先生笑著問我：“你把拔是誰？”有人笑了出來，我一時不太好意思說，知道他會難堪，其實那也是我的得意，我說：“我是威的太太。”頓時大家都笑起來。……
那個問我的先生，就是今天被說有喜的長官，那個塗口紅的太太，就是今天的女主人慧。今天換我做客人了，不能不卯足精神去和慧打招呼。似乎在社交的場合，女主人總是要會做菜，女賓客也總是多少要跟去廚房幫忙端個盤子致個意，而慧真的是一個很會做菜的女主人，她做的焗烤或素菜都比外面餐廳棒多了，坐在她家客廳，大片玻璃窗看到整個山景天空，每一個房間的格局陳設都是一個窗景，都美麗得像一張卡片，配上她的菜，比任何一家庭園咖啡餐廳都好，我也這樣對她說了，她笑著說哪有。
我，是不能請客人到我家的類型，一來我家狹小雜亂，雖然客人聽你這樣說，一定會說怎麼會啦之類，二來，我不善於做菜，不是我不會做，而是我不常做，天天做菜給我吃的是威，我負責洗碗。不要以為洗碗很輕鬆，如威所說，洗碗沒有創造性，煮菜才有，所以每天負責洗碗清水槽，我有時也很憋的，但是又不能明白抱怨出來，老公願意幫忙煮飯燒菜，做太太的就要偷笑了，世俗的觀念如是說。也許我家恰好都顛倒過來吧，威不喜歡開車，認為那要擔很大的責任，所以開車的是我，所以今天是我開車載著三個男人去赴宴的。
回家的路上，我問威，男主人會小氣嗎？威說不會，他很大方。我這樣問的意思是，當他們四個男人在餐桌上繼續喝茶聊天時，慧在清理廚房，她說沒關係她慢慢來，反正沒有婆婆，我就到客廳另一角去面對山谷欣賞雲朵變化了。我不想假裝我很賢慧，如果主人實在不需要我幫忙，我也找不到著力之處，那我覺得作為一個客人的美德是，把自己管好，所以，我蹲在電視機前，開始看他們的相簿，看他們家小孩的成長過程，看他們一家人這些年來的變化。而當我站起蹲酸了的腳離開電視機前面時，男主人過來輕輕的把八角窗的紗窗關了起來，像對著我剛才佔據的角落關上一扇門，立刻窗簾停止了飄動，我換到八角窗的另一邊。
相簿裡，慧戴著帽子，用力摟著兩個兒子，或和兒子手拉手擁抱在一起。慧忙完了，端著咖啡過來給我，我問：“妳孩子和妳很貼心哪！”她說沒有，小兒子說她：“都是妳害的！”孩子原來不想去國外，媽媽讓他們變成小留學生，“他會覺得孤單寂寞嗎？”“會啊！”做媽媽的原本陪孩子在外國讀書，自己學英文找工作，把做爸爸的留在台灣，突然，幾年之後，慧發現自己得了癌症。她在國外完成治療過程，身體穩定之後，回到台灣，孩子仍然留在國外，已經準備上大學了。
我中午要出門前問威，他們為什麼要請客？是替她太太散散心嗎？威說不知道。我在進慧的家大門之前，以為慧是很孱弱，我們不能打擾太久。可是一進門，慧是穿著跳舞的緊身窄長褲，頭髮高高綁一個馬尾，待我們一坐定，她就像變魔術般端出一道道菜，完全不用我幫忙。而且，男主人有一個好處，他一直稱讚太太，臉上表情顯現他非常喜歡桌上佳餚的樣子。這麼說來，看我一走開，就馬上過來關上八角窗，是希望太太不必費心拖刷沾著灰塵的地板吧？
當我們要告辭時，慧說，現在管不了孩子那麼多了，就看他們將來成不成材，有喜的長官馬上說不不，不要想孩子成材的事，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黃昏的夕陽斜照下，怎麼我聽起來這句話非常蒼涼？一抬頭，慧叫了起來：“唉呀，糟糕，你們可能要塞車了！”遠處的山路上，四輛遊覽車魚貫開向我們這邊。慧說那不是遊覽車，那是鼎鼎有名的貴族森林小學的校車，他們正在放學的途中。
在慧和三個男人的指揮下，我倒好車，其實我不用他們指揮的，開車的人都知道，自己感覺最重要。蹦，蹦，蹦，三個男人關好車門進來各就各位，揮手再見，誠摯地向慧道謝，她老公已經被午餐的高粱灌倒，正在睡夢中。我慢慢開下山，轉彎處特別小心，經過了長久的塞車之後，終於回到山下的街道。兩個男人下車前，長官說，還是女生開車好，又溫柔又安全，不像某某。我哈哈笑了起來，威也笑說：“那是她今天客氣，比較文雅。”他們都下車了，又是蹦，蹦，兩聲，好了，我對威說：“開始囉！”踩了油門，朝塞車的馬路奔馳過去。
忘了介紹另一個同行的客人，他，簡言之，也是一個好男人，從他在車裡跟太太說他已經到哪裡的語氣就知道。
陽光流動的下午
今天去山上給威的同事請客，那人的老婆做了一桌菜給大家吃，佩服！同座的有一個威的退休長官，老頭子一個，大家卻跟他開玩笑說他有喜，我聽來聽去，還真的他有女朋友呢！他的兒子小時候越區就讀適應不良，自閉症很嚴重，夫妻感情也因此破裂，現在兒子30多了，跟他住在一起，他今天回家前，女主人還包了一包菜讓他帶回去給兒子吃，那看來他是早就和老婆離婚了，恭喜他呀！
我一直以為我和女主人素昧平生，今天進門和她笑著說話時也還是沒印象，慢慢在某一時刻猛然發現，我看過她，那天我們請客人去鄉下摘柚子時，她也是其中之一。那天吃完肉多菜少的鄉下典型外燴之後，大家三三兩兩往山上柚子園走去，我回頭要去找我的朋友，經過一對夫婦的車旁邊，丈夫在行李箱前整理東西，太太在車外面對著後照鏡塗口紅，看到我，太太揮手跟我招呼了一聲。對威的客人我一向很疏遠，因為認定他們不認識我，他們也的確多半都不認識我，有一年，當我端茶出來給大家喝時，一個先生笑著問我：“你把拔是誰？”有人笑了出來，我一時不太好意思說，知道他會難堪，其實那也是我的得意，我說：“我是威的太太。”頓時大家都笑起來。……
那個問我的先生，就是今天被說有喜的長官，那個塗口紅的太太，就是今天的女主人慧。今天換我做客人了，不能不卯足精神去和慧打招呼。似乎在社交的場合，女主人總是要會做菜，女賓客也總是多少要跟去廚房幫忙端個盤子致個意，而慧真的是一個很會做菜的女主人，她做的焗烤或素菜都比外面餐廳棒多了，坐在她家客廳，大片玻璃窗看到整個山景天空，每一個房間的格局陳設都是一個窗景，都美麗得像一張卡片，配上她的菜，比任何一家庭園咖啡餐廳都好，我也這樣對她說了，她笑著說哪有。
我，是不能請客人到我家的類型，一來我家狹小雜亂，雖然客人聽你這樣說，一定會說怎麼會啦之類，二來，我不善於做菜，不是我不會做，而是我不常做，天天做菜給我吃的是威，我負責洗碗。不要以為洗碗很輕鬆，如威所說，洗碗沒有創造性，煮菜才有，所以每天負責洗碗清水槽，我有時也很憋的，但是又不能明白抱怨出來，老公願意幫忙煮飯燒菜，做太太的就要偷笑了，世俗的觀念如是說。也許我家恰好都顛倒過來吧，威不喜歡開車，認為那要擔很大的責任，所以開車的是我，所以今天是我開車載著三個男人去赴宴的。
回家的路上，我問威，男主人會小氣嗎？威說不會，他很大方。我這樣問的意思是，當他們四個男人在餐桌上繼續喝茶聊天時，慧在清理廚房，她說沒關係她慢慢來，反正沒有婆婆，我就到客廳另一角去面對山谷欣賞雲朵變化了。我不想假裝我很賢慧，如果主人實在不需要我幫忙，我也找不到著力之處，那我覺得作為一個客人的美德是，把自己管好，所以，我蹲在電視機前，開始看他們的相簿，看他們家小孩的成長過程，看他們一家人這些年來的變化。而當我站起蹲酸了的腳離開電視機前面時，男主人過來輕輕的把八角窗的紗窗關了起來，像對著我剛才佔據的角落關上一扇門，立刻窗簾停止了飄動，我換到八角窗的另一邊。
相簿裡，慧戴著帽子，用力摟著兩個兒子，或和兒子手拉手擁抱在一起。慧忙完了，端著咖啡過來給我，我問：“妳孩子和妳很貼心哪！”她說沒有，小兒子說她：“都是妳害的！”孩子原來不想去國外，媽媽讓他們變成小留學生，“他會覺得孤單寂寞嗎？”“會啊！”做媽媽的原本陪孩子在外國讀書，自己學英文找工作，把做爸爸的留在台灣，突然，幾年之後，慧發現自己得了癌症。她在國外完成治療過程，身體穩定之後，回到台灣，孩子仍然留在國外，已經準備上大學了。
我中午要出門前問威，他們為什麼要請客？是替她太太散散心嗎？威說不知道。我在進慧的家大門之前，以為慧是很孱弱，我們不能打擾太久。可是一進門，慧是穿著跳舞的緊身窄長褲，頭髮高高綁一個馬尾，待我們一坐定，她就像變魔術般端出一道道菜，完全不用我幫忙。而且，男主人有一個好處，他一直稱讚太太，臉上表情顯現他非常喜歡桌上佳餚的樣子。這麼說來，看我一走開，就馬上過來關上八角窗，是希望太太不必費心拖刷沾著灰塵的地板吧？
當我們要告辭時，慧說，現在管不了孩子那麼多了，就看他們將來成不成材，有喜的長官馬上說不不，不要想孩子成材的事，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黃昏的夕陽斜照下，怎麼我聽起來這句話非常蒼涼？一抬頭，慧叫了起來：“唉呀，糟糕，你們可能要塞車了！”遠處的山路上，四輛遊覽車魚貫開向我們這邊。慧說那不是遊覽車，那是鼎鼎有名的貴族森林小學的校車，他們正在放學的途中。
在慧和三個男人的指揮下，我倒好車，其實我不用他們指揮的，開車的人都知道，自己感覺最重要。蹦，蹦，蹦，三個男人關好車門進來各就各位，揮手再見，誠摯地向慧道謝，她老公已經被午餐的高粱灌倒，正在睡夢中。我慢慢開下山，轉彎處特別小心，經過了長久的塞車之後，終於回到山下的街道。兩個男人下車前，長官說，還是女生開車好，又溫柔又安全，不像某某。我哈哈笑了起來，威也笑說：“那是她今天客氣，比較文雅。”他們都下車了，又是蹦，蹦，兩聲，好了，我對威說：“開始囉！”踩了油門，朝塞車的馬路奔馳過去。
忘了介紹另一個同行的客人，他，簡言之，也是一個好男人，從他在車裡跟太太說他已經到哪裡的語氣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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